暂爬

【柱斑】顺路

斑离开木叶之后,带九尾攻击木叶之前,与柱间偶遇的脑洞。

随手写写,就是想让俩人吃个饭打个架聊个天。

万字短篇,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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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之国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如果相比木叶的话。

这片三面环海的国度地势气候都很多变,内陆处锥峰兀然林立直冲天际,其间川泽遍布,水汽氤氲蒸腾,为毒虫瘴气带来可乘之机,青松苍柏在岩石风化后形成的贫瘠土地上扎根,吸吮浓稠呛人的水汽,竟然也生得葱翠,山林间幽谷深涧众多,不时顺风传来呜咽呼号,藏匿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生物。靠近海岸略略有些零星散布的村落,在背风处躲避着无定风雨的侵害和潮湿猛烈海风一刻都不曾停息的攻势,在自然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唯一条件优渥的地段位于国度的西北内陆,那一小片土地是雷之国大名和贵族的居所。那座新生的、稚嫩的忍者村落,则地处东南,辽阔的海角和多变的风向及洋流,在给予他们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便利同时,也从四面八方带来了隐藏的危机。

或许也没有这么糟糕,因为在其他忍村口中,木叶也不过是一个位于深山老林里混黑闭塞的村落而已。

木叶的火影正走在这一方他不熟悉的土地上,身边经过的路人小声地议论他置若罔闻,海风沁润下,路面鲜有灰尘,避免了尘土飞扬的惨况,也缺少了他熟悉的干爽。风吹散在白色的御神袍和曳地的黑色里衣上,这些颇具厚度的布料成功避免了猛烈的海风干扰到踱步前行者片刻不停的思维。

问题有些棘手。柱间暂时还没有找到合理的应对方式。

他在这村落中,没法进行一些熟悉的方式来辅助他的思考,干脆就沿着道路无尽的走下去,或许会碰到什么意外的收获。

柱间认为自己碰到的意外收获是这家居酒屋。

由忍者构成的村落一定会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带来恐慌,导致建设初期一些基础设施迟迟不能齐全,比如饭馆客栈,或者邮局书屋,木叶建村几个月后才拥有第一个由一家五口外带两个学徒撑起的小小餐馆,结束了堪比茹毛饮血的顿顿兵粮丸生活。至今建村已有数年,数个大族若干小族和繁多普通人构成的体系颇具规模,忍者家族自己经营的产业和细碎的商铺店铺拼凑在一起,繁华小镇逐步兴盛一副欣欣向荣的画面跃然纸上。

云隐很年轻,现在时间不早,两个条件限制下,还有一间亮着灯光的,贩卖食物酒水,并且提供避风歇脚之处的小屋着实令人欣喜。

柱间取下头上的斗笠,右手掀开门帘,客气的喊一声叨扰,进入了这个温暖干燥的小环境。

店主人身着老旧但洗的干净的白色围裙,袖口干练的撸到肘部以上,面容微倦,却在见到客人时换发起新的光彩,“呦,生面孔!客人来点什么?”,这些淳朴的普通人并不认得那一身纯白的御神袍所代表的意义,将他们与普通的忍者装束一视同仁。

柱间随手将斗笠扣在桌面上,拉开椅子坐下,门脸儿很小,没有旁的客人,椅子在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配合上后厨房中烧水的声音,带来轻松地生活气息,缓解了柱间凝聚在眉峰里的忧虑,“晚上了,还剩什么,店家看着上吧。”,柱间只是顺道驻足,不想麻烦别人。

“好嘞。”老板乐意听到客人这体谅人的答复,转身折进后厨,摆弄食材去了。

不一会儿,厨师兼老板端上了简单的食物,碳烤鳕鱼搭配煎口蘑,旁边竹篾编制而成的容器中装着一把荞麦面,浅口碟里是沾食的酱油,“鳕鱼是早上现宰的,保准新鲜。酒来点么?”

“嗯...先不用了,谢谢。”

“那您慢用。”老板悠悠然走回了靠近炉火和灶台的一角,面上有显现了轻微的倦容,他看得出,这位客人能吃上一段时间。

柱间在思考时并没有多大胃口,礼节性点上些食物,却在看到的时候产生了兴趣。他掰开一次性木筷,低声道一句开动,用筷子尖加起一缕细面。

面还未送进口中,这素来清净的小门脸儿竟然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这位也是忍者吧,真巧啊,吃......”老板热情洋溢的招呼被来者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柱间?”相当熟悉的声音。

“斑!”柱间转头,这意外的重逢在时间和地点上都有些奇怪,给两人一种几年前他们一同建设木业时期,夜深了一同去街口小店吃夜宵的错觉。

在几年前斑宣布分道扬镳江湖不见之后,理论上柱间已经有觉悟,再见定然会是腥风血雨你死我活,但他此时此刻离奇的没有紧张没有意外,甚至没有过分的欣喜,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脑海深处依然认定,他的挚友兼天启会在任何他处于困境时出现。

斑打扮的很随意,族服轻便,印有显目的团扇族徽,不论这个姓氏的人对他如何,他总会固执的坚守这份名字和血脉的荣耀;作为武器的等身团扇和镰刀都没有佩戴,可能是封印在了小型卷轴中,趿拉双木屐,端着双臂,好似春夏时节,晚饭后出门闲逛一圈乘凉的穿着。跟柱间裹的严丝合缝,腿上绑有战术口袋这种身处他国全副武装相比,斑穿的只能说勉强有些忍者的风格。

他三两步走到柱间旁边的位置,正要拉开椅子,突然脸一冷问道,“扉间在么?”

“不在,昨天他先赶回木叶了。”话罢,斑才动作流畅的落座,柱间补充道,“你不是开着查克拉感知找过来的么?应该能感到他不在附近。”

“美得你,还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不成?”斑轻哼,“顺路坐坐,碰上了罢了。”

这答案反而叫柱间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两分,确信二人的缘分难解难分。他兴高采烈的扔下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面,连带着鳕鱼和箭蘑菇推过去给斑,“你饿一天了,先垫点儿。”转头向老板喊道,“加一客稻荷寿司和两盅清酒。”

斑像是被看透了一样略微瞪大了眼睛,极快的收敛表情,“你怎么在云隐?看你现在被各种事情折腾的可以。”

柱间看着斑低头开始吃面才讲道,“创建木叶初期,咱俩合力收服了九只尾兽,二位和八位交易给了云隐村。”

“哼,你开的条件,白给一样。”斑在吞咽下一口面食后说道。

“现在他们二尾不受压制,暴走了。”柱间说话间,又掰开一双新的筷子,跨过碗去夹煎口蘑,斑一向不吃那种东西。斑配合的抬起手臂后倾身体。

“自己看不住就叫你帮忙?小孩子玩不了鞭子,不要给就好了。”斑不屑的说道,筷子插进发烫的烤鳕鱼,将它分割成两部分,热气自断口处丝丝冒出。

“给人家了总不能再给要回来。但他们国家暂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柱力,这才是问题。”“怪不得你会在这里瞎逛,我还说以你的力量,收拾又旅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斑看着老板正端着托盘走过来,顺手将两块鱼肉吹一吹丢在还剩一大半的荞麦面碗里,推给柱间,自己接过寿司和酒,用手背试了下温度,“还得再烫一下。”又把酒递回去。

“又旅?”柱间听到陌生的名词,抬眼看向正吃得带劲的斑。“这是什么?”

斑咬掉半个寿司,换到左手拿着,去蘸荞麦面旁边的酱油,将这半个也咽下后,头也不抬道,“那只蓝黑色闪电大猫的名字。其实每个尾兽都有个名字的。”

这是柱间从未听闻过的调论,斑能对他说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他没有可着深究下去,“名字挺好听。”点到为止。回去再赶紧翻资料和收集情报。

“呵。所以你还没想出解决方案?”斑大概对于稻荷寿司的兴趣远大于对于这翻山倒海的巨型查克拉武器,过了半晌才应上这么一句。

“是啊。我总不能三天两头过来廓庵入鄽垂手。”

这时候酒烫好了,老板对于识货的会吃的客人向来比对糟践食物的客人更有耐心,连酒盏都用开水烫温了,分别放在两位说着他完全不理解的话的客人面前。

斑端起酒盏,倾盅,倒入了一个浅底儿,抿入口中,他正打算说点什么时候,门外传出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似乎是出完低级任务归来补餐的一个班的下忍。他不自觉的皱紧眉头,满脸的厌烦。

柱间见状,一把扯下自己的御神袍,抄起火影斗笠,一起放到了处于阴影里很不显眼的桌下。

这些小动作做完,那群咋咋呼呼的孩子们刚好进来。老板看着这些照顾生意的客人脸上几乎乐开了花,一颠儿一颠儿的跑过去挨个询问吃点什么。

斑抿住嘴唇,还是很不满意这突如其来的不长眼睛的人群,马上就要拍下钱财转身离开。

柱间眼疾手快的阻止了斑的行为,“哈哈哈哈或鳕鱼挺新鲜的啊,不错不错,赚了!”

斑听到这生硬的转移话题方式失笑,怒气也被消掉不少,拿起酒盅碰了下柱间的,“喝酒,别等它凉了才想起来喝。”

那些吵闹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在意这边俩个喝酒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叽叽喳喳的聊着见闻,有人说道用忍术控制气候的设想,有人提及这个新生村落还没有板上钉钉的制度问题,还有个笑嘻嘻故意压低音量说起雷影夫人的颜值。

终于话题七拐八拐说道二尾身上,那个原本应该为云隐带来力量和安全的巨大尾兽,在失控下一个眨眼就毁灭掉了半个住满平民的村庄,压抑悲伤的话题让年轻人们的兴致跌入低谷,因为一个人的亲戚也受到了伤害,这个从一开始就吵得最欢实的孩子几乎垂泪。

男人们还在喝酒。

这时候年轻人才开始注意到他们的话题,从服装到天气,从食物到植物,这两个衣着另类的外乡人话题着实乏味幼稚,但就是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他们俩竟然还能一来一回颇有兴致。

然后那个黑长直男人趴在桌子上醉倒了。

偷喝过酒的男孩们心里憋着笑,这酒量真够差的。

他们看见黑长炸男人拍了几下那个醉倒者的后背,哑然失笑的把他剩下的一点酒水泼出窗外,从自己钱袋中掏出几张纸币扔在桌上,将一坨白色的布料夹在腋下,搀扶起他,面无表情的离开。

这冷冷的脸让年轻的下忍们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因为恐惧。

 

柱间感觉几口酒下肚便眼前一黑,查克拉留在丹田气海里,周转不畅,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栽在桌子上。斑凑过来,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视角里冲他意味不明的笑,抚上后背的手啪啪几下快速彻底截断了查克拉的流动,最后掌根在后心口用查克拉一震,登时就昏了过去。

他醒来时入眼的还是斑。

这个男人换了身衣服,黑色浴袍,依旧带有族徽,足上着拖鞋,曲起一条腿,倚坐在二尺宽的窗台上。身上各种绷带护具都没有佩戴。

柱间脖子僵硬的环视四周,首先涌入鼻腔的硫磺气息让他马上得到了第一个信息,这里是一家温泉旅馆。雷之国地热泉资源丰富,大大小小的疗养温泉颇负盛名。

第二个信息当他摸索自己身上一圈并且将查克拉搬运一个小周天后才得出,他好像并没有被斑怎么样。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查克拉完好无损,连身上的衣服和卷轴都没有少,之前自己脱掉的御神袍正叠的整整齐齐摆在一旁,上面盖住斗笠。

最后一个信息关于时间。从窗口斜射入房间内的阳关强度角度判断,这是清晨六点左右,略早于他日常办公时的作息时间。那么他至少昏迷了十个小时,说至少是因为柱间还没发确定这是否就是“次日”清晨。

柱间这才突然明确意识到,他跟斑早已经不再是共同为村子奋斗异体同心的两人了,宇智波秘密集会场所石碑前斑的话语骤然响起。也许是昨天居酒屋中的一举一动太过默契,言谈太过和谐,让柱间一时间忽略了最为显而易见的实事。

那么我还能活着醒过来,我真得庆幸啊,柱间如是想。

他完全不能察觉斑的目的,试探着说道,“你昨天把我灌醉了带到这里开房?”

斑没有理会柱间满嘴胡言,捻住自己的下颌道,“你作为影,不应该被旁人轻易得手。”他想起昨晚扛着的熟睡的人,“你怎么依旧对我本能的不设防。”

柱间坐起身,活动四肢,确定是因为不脱衣不盖被没褥子睡了一夜而导致四肢酸硬,颇有两分不忿的看着斑,“我可一直随时把后背交给你啊。”

“但我不允许任何人站在我的身后,头一个就是你。”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扫过柱间,往前走一步盘腿坐下,“咱们在走向不同的终点,我期待沿途与你的争战。”

“但是咱俩现在顺路,不是么?”柱间反问道,解开外裳。“昨天的话题咱们根本都没说完。”

斑眼神诡异的盯着坦然脱衣的柱间,忍住了没把你要跟什么问出口,然并卵,都写在了脸上。

“浴衣还有么,带你族徽的也行。”柱间把脱下的衣物堆做一团,又因为被扉间管多了,双手不情不愿却不由自主的把它们叠的整齐,摆成一摞,“你要去泡温泉,我睡得僵硬腰酸腿疼,也去泡泡,活络下筋骨,正好与你讨论下二尾的处理问题。”

斑扔过去一间浅色的浴衣,“你是误解了什么?我的确曾经与你共同构建过天真的梦想,并一起为之奋斗。但我们现在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我不属于木叶,不用为那些愚蠢的畜生们发愁。”他拉开通往温泉池的木门,等柱间走过去后才继续前行,不允许有任何人站在他身后,“你所期望的跟我所期望的全然抵触。”

两人在这条曲折小径上行走时沉默不语,直到皮肤已经能感受到氤氲的湿热水汽时,柱间突然说道,“作为战友和朋友,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我回到木叶,将你的期望与征途说与我们,人更多才能更好的实现啊,”

“你到底挺没听懂我的意思!”斑觉得自己是傻了才对牛弹琴那么久,“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洗完再打。”柱间已经把全身浸入水中,“你交的房钱。不洗白不洗。”

斑忍住一腔暴怒,走到温泉池中央,然后解除足底的查克拉,满意的看着自己滑入水中时被糊的满头满脸水的柱间,好像小时候被他推到南贺川时的狼狈样子,“从你口袋里拿的钱。对,不洗白不洗。”

两个成年男人在泡温泉时通常会聊一些比较尺度的问题,以此来促进心灵和肉体两方面并行的坦诚相见。柱间和斑的话题却正直得多,这大概是了他们曾经多次坦诚相见的缘故。

“二尾的是十分危险的巨大查克拉聚集体,还带有强烈自我意识,查克拉属性为火,在体型的加成下,作为守城的自卫性武器非常方便。当初咱们从...从哪里捕获来者?”柱间在总结之中突然卡壳儿。

“土之国东北荒野。它在岩洞中冬眠。”斑叹口气,为柱间补全。

“对,土之国气候干燥而雷之国气候温润,虽然不及雾隐的水遁精通者数量庞大,雷之国云隐还是能相对克制二尾的,我们当初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将二尾卖雷影。”柱间平淡的叙述实事,期望能在自己的言语中捕捉到一些想法。

“杀了吧,能消停三年。”斑随意的说到。他为了不使头发沾水,本已将他们束起来,可是依旧有不服帖碎发滑落下来,漂浮在水面上,他正在致力于收拢自己的头发。这等飘忽轻佻的态度另柱间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杀一次,那你我死了怎么办?他们必须自己掌握驯服尾兽的手段。我一向认为你比我更适合对付尾兽,毕竟我的仙人体是纯物理压制,还会导致大损耗的战斗过程,你可以用瞳力轻松控制住。”

“啧,轻松?”斑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眼神冰凉的扬起。

柱间自知失言,这双无限使用的永恒万花筒是他失去最为宝贵的弟弟后得到的,若有机会,他确信斑能毫不犹豫的挖出自己一双永万来换泉奈的性命。柱间本来想用插科打诨或者沉默来掩饰这突如其来的绝望与仇恨,却终究还是把心里的话道了个干净,“泉奈已经死了,提及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斑,我真的希望你能再找到下一个希望守护的对象,村子也好,个体也好,你运用泉奈留给你的意志和力量来孕育新的爱才是对于泉奈怀念的最好表达啊。”

“泉奈让我保护好一族,我努力过,我带领他们争战,带领他们和平,却阻止不了他们终将式微,”斑没有直接反驳柱间的言论,而是谈起了过去的事,“都是习惯于安逸的人。后来我想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果我想让泉奈的意志活下去,那我唯一的目标只有用我的眼睛杀死扉间。”

“我不能允许你杀死我的兄弟。”柱间敛去了他常常带着的温厚的笑容。每次涉及到相似的话题,最终他们二人都会进入一个无解的死胡同,而这死胡同折回头的唯一方式也只有战斗。

“柱间啊,我看到你这样反而会觉得你坦诚的的紧。不说那些村子、命运、忍界的无聊话题,你就是一个想守护你在乎的人的平凡人而已,跟我一样,即使你护着的是我所憎恨的。”斑把双手向后撑在身后的石台上,肌肉略一发力,将自己躯干送出水面,也不擦拭水迹,将外衣穿好,“来吧,柱间。我好久没有痛快的打一架了,能跟我匹敌的果然还是只有你。”

柱间将脸埋入水中,吐出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皮肤之下血液在翻涌,心脏收缩舒张的频率骤然陡增,他自己说不清这是因为无论如何都谈不妥而导致的强烈狂躁怒意,还是作为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忍者烙在骨子深处的对于势均力敌战斗的狂喜,两种心态交织绘于面孔之上,当柱间将头昂出滚烫水面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颤抖的低吼。

 

天际一片苍云未扫,危峰障日,乱壑奔江。青烟于林间盘旋游走,躲避两个人影骤分骤合的动作。

柱间与斑二人距身跃闪间身型闪动若刀锋剑影,进如坠石势峻,退则缓纵藏机,凌空反转腾跃沉稳磅礴,势足收锋。掌起拳落紧劲连绵,循环放意,风趋电煞。

二人均不着片甲,不持寸铁,全然任由肌肉和骨骼的力度对对方施以攻势。一招一式都是肉体与肉体的对抗,在血液和淤青里绽放撕裂修复,尽是血肉活生生的瑰丽美感。如同墨客挥豪笔走游龙,他们的招式拆架里实处就法,虚处藏身,用肢体恣意挥展,书写着相互欣赏却不能苟同的洋洋洒洒万字豪言。

所谓飘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这两句老话无法放在他们身上。自清晨方罢,到一轮冷月高悬,心语如骏马奔腾而出,他们舞得深沉厚重,气韵浑雄。

体术的抗争远比忍术能给人带来更大的欢愉,但不可避免的也导致更大的能量消耗。几番交错间,终于斑身形一顿,硬抗住柱间一个肘击,稳稳地落脚在一块巨岩上,砸出一片尘土飞扬。

柱间顿时也收住了,欲提步向前又驻足。对他们而言,战斗即为更加直接坦率的交流方式,他们距离得出一个结论,还差得很远。

斑盘腿坐在地上,望向天际一弯月,用拇指擦拭掉血痕蹭在毁的七七八八的罩衣上,“不打了。”

“你还是执意不肯回木叶去?”柱间身体的伤痕已经被仙人体质修复完好如初,唯独浑身上下的尘土和纠缠做一团的长发能显示出他方才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

斑似乎忍住了一个翻白眼或者起来继续打的强烈冲动,颔首扶额笑道,“饿了。先去吃饭。”,话语间瞳孔中的复杂猩红色花纹褪去,一双黑瞳澄澈如初。

温泉旅店的老板看着这来日间在后山打的天昏地暗的男人,竟然又谈笑风生的折回了房间,惊魂未定时,竟然那个看起来更加冷漠凶恶的人,步履扎实的走到后厨门口,点了两分定食,事无巨细的讲述对于食材的要求,之后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半夜生火做饭会比白日慢上不少,斑在等待期间不耐烦的结印运用火遁,控制火舌,吹出各种不同形状的火球,一亮一灭间颇有韵律感,火星也十分稳定,没有一点飞上毛发或者衣物。

斑突然止住了他无意义的行为,“我可以帮你,在处理二尾这件事上。我会用瞳力让他安稳的在封印式中耽些时日,让他们有找到接班人柱力的时间。”

柱间愣住了一刹那,脸上逐渐爬满了欣喜,“你想通要跟我一......”

“只在为云隐处理二尾这一件事上。如你所言,这一程我与你顺路而已。”斑截断柱间异想天开的希冀,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消沉也毫不心软。

“就一件也是好的!我果然还是需要你的帮助和引领啊,斑!”才片刻,那阵近乎实质化的低气压消失不见,堂堂火影乐的像个半大小子。

正巧此刻老板将饭菜端来,被柱间毫不克制的爽朗大笑又吓得浑身一震,慌乱匆忙的倒退着离开。

“那么现在,云隐村的与你交涉了什么?”斑瞥眼依旧不尽如人意的饭菜,“在雷之国境内随行出任务的总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事出突然,原本随行者只有扉间一人,个人能力强的都留在村子里,了解到事情因果后,扉间马上赶回木叶了。”柱间耸肩道。

“赶回木叶?防我是吧。可惜防错地方了。”斑不留情面的挑明言下之意。

柱间早已习惯斑对于自家兄弟任何时间任何场合的冷嘲热讽,半点都没上心,接着原先的话茬道,“我依旧告诉雷影我身侧有随行忍者,毕竟这样能免除些许他们挑起的没有必要的偷袭。他们希望我能够在十天之内将又旅封印后交给他们。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几份禁术卷轴和开通往来交易路线,不过如果我违期,他们会减少任务报偿。”

“真是一群狂妄的蝼蚁。叫其他大国的影来完成任务,给这么一星半点的酬劳,还在那里得了便宜就卖乖?柱间,你到底为什么要对那些人低头?”斑怒气陡升,他着实无法那些卑微者对于这个与他并肩的强大男人的折辱,愤怒间双拳无意识的攥紧,本就偏白的皮肤在关节处更少了血色。

“我只是希望能帮助这个国家的人民走出窘境,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或者你所谓的利用我。”柱间温言道。

斑缓慢的突出胸中浊气,“算了,一阵子而已,怎样都好了。让我们还是先去会会那只傲慢的畜生吧。”

 

挣脱牢笼的总比生来自由的更加猖狂,他们扭曲的珍惜每一刻仿佛是偷来的无拘无束,用更加暴虐恣意的方式来填补空虚和恐惧。

二尾隐匿踪迹于山林中,苍蓝色雷电一般的体表上翻涌流动的火焰,晦暗的黑色条纹顺着四肢屈伸的动作流畅的起伏,只有海啸来袭亦或者飓风呼啸,才会有那样壮美却令人胆寒的波动。手握毁灭力量的暴君放纵不羁,山林折服于它的奔走与咆哮之下,用焦土和废墟为这绝对力量的主宰者彪炳辉煌的功绩。

这只挣脱用人类生命制成的桎梏的困兽,在山林间用凌虐在逃窜,用嘶吼来掩饰畏惧。

他没有瞳孔的荧黄色眼睛看到的两个人,两个曾经将它带入惨淡绝望的深渊的暴徒。

这只由力量滋生出意识的生命低伏头颅,从利齿缝隙里挤出威胁的低吼。

硕大的爪掌高挥拍下,企图碾碎这两个在它眼中小如虫豸的男人。传入掌心的则是锐利的刺痛,接踵而来一阵巨大的力量,将整条前肢拗成瘆人的弧度,让它自己的骨骼挤压着骨骼,力量冲撞着力量,一寸一寸缓慢挤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彻骨剧痛,将关节碾成齑粉。

它惊异的望向自己瘫软在地面上的前肢,甚至无法注意到痛苦,被完全压制的回忆涌入脑海,深黑色的畏惧沁入进脑中每一分沟壑。

这两个男人!

猫妖山峦般庞大的躯体全部调动起来,剩下完好的肢体和两条强劲有力的尾巴都向入侵的敌人发起攻击,终不料一一被他们若无其事的闪避或者反击回来。

那两个男人身形迅速几乎无法捕捉,他们顺着逐渐升高的接触于大地的肢体奔跑,几个起落间恍到面前。一个人神情严肃庄重,在进行着一间他认为正义的惩治,光明磊落毫不留情的攻击它相对薄弱的体壁;另一个兴致阑珊,有双血红色的眼,发出稀奇古怪又难以躲避的招式让它应接不暇,男人如同在玩一个游戏,不带掩饰的戏弄着弱者的神经,拉扯开它伪装下的羸弱。

它的抵抗从始至终都没有发挥出效果。伤口中没有属于生命体的血肉白骨,而是溢出的电蓝色查克拉火光,紊乱的炸裂的力量被赋予生命般自顾自逃窜奔走,让这被称之为宿主的躯体感受到无助的空虚。

巨兽已经无力再发起一轮攻势,它的咆哮低沉虚弱至惨烈的哀嚎,残肢的勉强支撑,企图孤注一掷,依旧被柱间一掌封印进卷轴之中。

斑看着二尾消失的地方,“太弱了。云隐就就没有一个有几分能耐的人搞定这炸毛畜生?”

柱间想想他俩既不使用须佐也没用仙人模式的苍白无趣的攻击过程,默不作声的点头认同了斑的看法。

 

二尾回收完毕,即使棘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两人短暂的同程已近尾声。

柱间在将封印卷轴交与云隐村方面后,斑突然问道,“你知道二尾是为何暴走的么?”

柱间脑内筛了一边当时严肃枯燥的会议流程,“他们说人柱力态度恶劣,不配合八卦封印的进阶实验,导致其趁机冲破封印逃窜出来。”

“他们也真敢随口就说啊。我收集过相关情报,告诉你,这个所谓不配合的人柱力有多大。”斑扬起一只手掌,“五岁。”

“不可能,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能自愿投入禁术试验。”

“你以为他们能有拒绝的机会?都是他们国家默许的条件下,忍村暗地里弄来的。不成熟的封印发生排异反应频率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二十个孩子里有一个活着,能活一段时间就不错。”

“那现在,我们把二尾交给了他们,就又会有孩子被作为牺牲品!”柱间忽然之间手足无措,他明明记得在商讨尾兽归属的第一次五影会谈上明确定下了各种禁则,没想到他的好意的行为依旧会导致无辜者遭受伤害,“为什么不说,你早就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斑显露出那副让柱间最为陌生的疏远神色,“我早说了又能如何?他们会采用其他方式禁锢尾兽么,还是放弃这个强大军事力量呢?”

“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收手!”

“收手,哼,去保护那些无辜的孩子?”

“是啊。”

“二尾不被封印,那它即将毁坏的村落城镇中无辜的居民谁来负责?”

“那我与他们交涉,收回二尾。”

“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交出尾兽,但凡有一个国家最先打破了由你一手制定的尾兽平衡,定然会成为其他大国的攻击目标,引发大规模战争近在眼前,又有谁对那些忍者和他们的孩子们负责?”

柱间突然沉默了。

斑抬起头仰望天空,话语中也带着悲戚,“或许你认为,那些在条条框框之内安分守己的个体,理应受到更多的保护,比如平民和孩子;在此条件下,我们也可以对于条例之外的个体施以援手,比如忍村和忍者。非要在这几样中选择的话,你选谁?”

“我不能放弃,我尽我所能守护所有人,生命都是同等珍贵的。”柱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真的以为每一个生命都一样珍贵无价?别天真了。能力,质量,健康,作为,功绩,权利,潜力...太多了,让我们放入公式之内计算价值的方式数不胜数,我们每个人都在下意识去牺牲小的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对于自己更大的利益。”

“你说的没错,但如果你也在,我们的能力范围更大,那我们能守护的也就更多。”柱间坚定地相信自己的意志。

“对并非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就弃之不顾么?不要以为你可以闭上眼睛听天由命,柱间,当后果与动机一致时,作为与不作为在道德上没有区别。我们是忍者,是工具,我们守护是因为我们自私,千万不要标榜我们的道德,但凡忍者,双手早已不干净了。”斑吐字清晰,话语中有着让人毫无疑问的诱惑性。

柱间似乎要反驳什么,斑却截断继续道,“我想活着,顺便也让一些我在乎的人也活着,其中包括你,那么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你也可以一样的,不要总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冠冕堂皇的东西束缚住。”

“你离开前所提及的更加遥远的梦想是什么?它会让你得到你所希望的结局么?”柱间记得斑在火光中阴晴不定的面孔,和他口中飘忽无着落的希望。

“我在寻找抵达的方式。那里是一片只有光明,只有胜者,只有和平和爱的世界。”斑抬头望向了雷之国内无垠杳阒的深林,似乎想拿他一双眼看透这幽冥晦暗的国度,更看透这忍界。

“我用我的方式,你用你的方式,看我们谁能更快达到我们的理想吧。即使不在一条路上,但还是在一个方向上,既然你这么执意不肯与我并肩同行的话。”柱间言之凿凿,似乎在许下一个承诺。

斑心里某个固执的弦啪的一声突然断掉了,“算了,这次让你的天真不要彻底折掉好了。”他从柱间颈间拈起那一枚青色名贵矿石制成的项链,将万花筒写轮眼的瞳力注入其中,“这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尾兽,你看着办。给不给云隐就是你的打算了,与我无关。”

柱间兴奋地握住斑的肩膀,果然他的挚友兼天启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援手!

斑没有避开,那双依旧开启着永恒万花筒的血红色瞳孔对上了柱间的,一股蕴含强大力量的幻术在柱间毫无防备间侵入他的思维。

“忘记吧。忘了这段无关紧要的偶遇。不要让我的话语干扰了你的选择。”

斑最后看了一眼熟识的友人,继续踏上了寻找真正梦想的卧薪尝胆的旅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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