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爬

【柱斑】药物依赖51

坠落。

坠落常常会带来恐惧和绝望。太过迅速的坠落挤压人们的肺腑,让体内翻涌上来的液体将气管堵住,用风与气压将骨骼蹂躏得粉碎。

人要么是在这些痛苦中挣扎着死亡,要么就得在一切发生前停住。

对于停止的渴求,在巨大不可扭转的自然力量前,显的有些可笑,还有些荒唐。

但是生死间,谁又管得了一件事是否是痴人说梦操之可行,大脑尚未进行理性判断,身体在第一时刻已做出行动。

柱间没有同时松开双手推掉尸体压在身上的分量,持刀的右手突刺,刀锋扎入墙壁某个坚硬的位置,让他们二人下落的身形一顿。他摸索好时机,把全身力量施加在刀柄上,借反作用力拼命向上窜去。

千钧一发之时,他左臂挥起,手指尖扣住了顶层甲板边缘的突起,而下一个分秒,刀身再也更受不住两个成年男人的分量,令人牙酸的悲鸣着,应声折断,华美珍贵的古老文物和那血液尚且灼热的尸体双双坠下,十余米的脚下,前者秀丽优雅的刀刃被撞的愈发扭曲狰狞,而后者随着一声闷响,多处骨骼粉碎脏器破裂,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速度陡然停下了,一切变得平静,身体因而简单的判断已经脱离了危险,血液中的激素像潮水一般退去,没有冲击大脑的滚烫热潮,没有生死一线中的不管不顾,剩下的只有柱间哭笑不得的挂在至高处外墙上,凭借一只因为受伤随时都可能没有残余力气的手臂,在凶险飘零中上下不得举步维艰。

下面是万劫不复,上方是举步维艰。如此情形,顶多算是在鬼门关略为顿了顿脚步,还没有半点转机。

“斑!”柱间控制好肺部起伏,声音不响却急切的询问。

竟然没有人回应。

“斑你没事、没中弹吧!”

依旧没有任何回音,似乎偌大的轮船顶层空间,此刻只剩下了柱间这么一个活人。

一种近乎亘古冰川消融的宏大力量陡然包裹住这个自身难保的男人,不止是身体,似乎整个灵魂都被悬挂在峭壁之上,在料峭寒风中被吹打得支离破碎,席卷整个黑夜的寒化作千万根冰霜制成的刺,钉进柱间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股最为急促的血流,随着心房声如惊雷的舒张与收缩,一齐刺入那滚烫的血红的心脏。

任何人看在眼中,都会认为他绝望的不知所措,但是柱间像是最优秀的考生面对卷子上一道彻头彻尾的错题,生死关头,却不能发问无法质疑,面对荒唐的常数和逻辑都要笑出声来。

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一个悖论。斑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

与其说是悲痛恐慌或者愤怒憎恨,不如说此时此刻,柱间只能感觉到没有着落,思维如同在北极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块下面的海水中,享受着无声无扰的安宁,甚至某种游离于主观意识之外的过度冷静。

着实是好手段。用一个送死的兵找到最优时间切入点,就能将两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一同逼进死地。这条经过计算后花费掉的命性价比真的很高。

活人肌肉缓慢被撕裂没有声音,但是柱间看着那只攀在边缘出的手,仿佛这条手臂,就是被呈上命运以及自然力量餐桌的食物,被脆生生的撕扯,发出人类在啃肘子撕鸡腿时候,令人馋涎欲滴的肌纤维分离崩断声响。

柱间忽然想到,也许子弹仅仅是擦着要害嵌进了躯体,下面不出声回应的人可能只是失血昏厥,或者伤及肺部,发声不能;甚至,甚至是斑回答他了,只是风太大没听清楚!

他有一万种认为斑没有死的理由。正如生命有一百万种停止心跳的方式。

一言以蔽之,柱间在给予自己希望,逼着自己绝对不能死而已...至少肉体不能,至少此时此刻不能。

身体重心距离上方水平面仅有一米有余,引体向上并不很难。而三指单臂引体向上过胸且用负伤的手臂和极度疲惫的身体来进行,就成为了痴人说梦一般的项目。越拖着越难以成功。

柱间将眼睑合拢,瞬息间有很多事情奔涌,他才三十多岁,严格来说还是个青壮年,不长不短的上万个日子有悲有喜,也许马上就没了下文。他有弟弟有父亲还有很多朋友,他有使命有任务有责任,还有满腔回忆悔恨悲痛,还有当下,还有……

柱间嘶吼着已经被唇舌记住的三个音节,摒弃所有思绪垂死一搏。滚烫到烧焦神经和血管的力量在一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让最末端的细小骨骼和肌肉都在此刻为了一个目标挤尽自己的力。

借着身体的摆动,重心倏然提高,左手肘部从一条直线开始出现角度,牵引身体的上升。

然而大小臂间还未达到直角,肩膀处的刀伤冷漠的宣判了一切的终结,猝然爆发出来的猛烈疼痛勒令一切力量不能到达指尖。

手指顿时从边缘的突起处滑落,整个人又一次回到不可逆转的坠落之中。

顿时天地苍茫,寰宇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黑色,虚荡空洞感觉接近于轻松。

柱间彻底阖了眼,等待剧痛吞噬掉意识的瞬间,以及之后的永久黑暗阒寂。

时间被凝固在一个瞬间,空间冻结成为了一块琥珀,而这滞在空中的待死者,化作了千古前被一滴树胶包裹住的正要展翅飞翔的虫豸,被停止在了最充满希望也最绝望的瞬间。

柱间觉得好像真的过了好久,一个毫秒被切割成一万分,又把每一个微不可见的碎片重新扩展成一段完好的空间,就像是有人在拉扯他,把他定在空中,让时间的洪流无情的划过身畔。

“柱间!!”

?!

“你好好抓着墙边,肩膀都快豁开了还逞强要上来,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你了那还了得?!”

陡然睁大了双眼,在繁星遍布的苍穹背景之下,仰头,正上方,那双黑亮的眼睛急的要燃出火来。

斑在驾驶舱顶墙边缘处探出大半个身子,身上裂开的创口在衣料上绘出一簇簇艳丽的花,蓬乱的黑发被海风吹拂,宛如凯旋归来的旌旗,常常被碎发遮挡住的右眼中淬出鲜血一般颜色的焦灼。顺着面孔脖颈肩膀手臂一路看下来,那双骨骼分明肌肉有力的手,被包裹于面料结实耐用的黑色手套中,正死死的握住柱间的手腕。

“斑!”

“闭嘴!”

“......”

“别说话,全身放松尽量不要有一点动弹,我把你拉上来。”斑说完就抿紧了唇,摒弃凝神,除了那抓握的手臂,剩下手脚都抵在建筑的边缘上借力,用摩擦来稳固动作,一寸一寸的收回手臂。

柱间噤声,手臂上疼痛没有一刻退却的时候,柱间甚至觉得那出连结马上就要断裂,让过于笨重的躯体像是破旧的玩偶一样摔落下去。他不想理会这些不得不听天由命的事,只是潜心的扬起头颅,贪婪的看着斑的面孔。因为担心和急迫而涨红的脸颊,写满了执拗疯狂的眉宇,因为拼命用力而略显狰狞的神色,这些都毫无遮挡的呈现在他眼前,拼凑还原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上升约莫半米时,柱间右手已经能够摸到铁皮墙的边缘,分担掉一半体重,让斑的动作明显的轻松了一些。

当柱间终于整个人都回到平地上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浑身都被血水和汗水浸湿,绷住太久的气息舒出来,连气门和喉咙都有些疼。

斑一把推在柱间的锁骨上,推开这个人莽撞的拥抱:“你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刀。”

“我闪得快没被一刀捅死,不错了。”柱间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斑让他来拔。“你刚刚没事对吧,没有被那人打中?”

“他的射击完全没有准头,都是虚招,用来削弱你注意力的。”斑看到了刀刃上扎着的纸张,疑惑的皱眉,想捻开瞧瞧其中内容,但是被血液染得黏腻,光线不稳定,不从刀上取下就很难看清。

“我看到你跌出屋顶就飞奔上来,你给我喊话,我根本没有空隙应答。”

“吓死我了...”

“我都没发话,你还有脸说?”斑色厉内荏的呛回去一句,心里的恐惧像是刚刚升上来的潮水,还没有推尽。他正跪坐在柱间身后,下巴压在他左肩上,发丝乱飞,弄的人有些痒。双手摸索着刀刺入的位置,摸索选择着拔刀的角度方式。

“话说真的很可惜啊,那老古董大太刀折了,你的钱打水漂了。”柱间故意找点相对轻松的话题引开注关注点,富有技巧的平复心态。

“断就断吧,不会有文物局请咱们喝茶的。刚刚拉你上来,你可真沉。”

“我比你高,这没办法。”

一击必杀,效果拔群。

斑眼角一抽搐,手指尖确认出了动脉血管和神经的位置,撕裂碍事的衣服,为减弱被骨骼影响的风险,把刀向左侧割开少许,引得柱间发出一声低闷的痛嚎。

“你这是报复!”

“嗯,对啊。顺便一说,想要你左手以后还能动的话,攥拳,肌肉尽量放松,多疼都不要动。”

“说的跟我能控制似的。”柱间用右手蹭掉冷汗,粗喘间缓慢的道。

“哼。”斑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右手扶住柱间肩头,左手握紧刀柄,白光一闪,一拃长的匕首霍然从肌肉中拔出,连带血珠四溅,这个过程可谓是快到肉眼连残影都难以捕捉。在刀锋几乎离开伤口的刹那,柱间才痉挛般缩紧肌肉,疼的几乎要缩成一团。

斑扔下刀,反手压住近躯体侧的血管止血,用把已经跟衣服整体脱节的袖子扎住伤口。

“很疼么?”这明知故问的语气恶毒而充满调侃。

“你就当我不疼吧...”

柱间偏头,用眼角余光看着斑,仿佛在吸取强效的镇定止痛药物,苍白的面孔渐渐的恢复血色,他咬牙切齿的抬起眉,身边人那薄薄一层伪装下的满腔翻涌热血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斑不置一词,敛了眉眼,从后面紧紧地搂着男人健壮的体魄,掰过柱间头颅,侧过脸咬在他唇上,片刻后得到了同等力度的回应因而愈发热烈。

柱间没有闭上眼,他不想错过这英气又精致的面孔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但是唇舌更是认真,神经叫嚣着躁动着,狂野暴躁的掠夺对方的气息和津液。

像是被病症折磨到屈服的吸毒者,久久隐忍饥渴的味蕾甫一接触熟识的甘露,便唤起了整个躯体的难耐到痛苦的瘾。

TBC

鬼门关走一遭,数了数,现在这俩伤多得简直像是改完花刀要入锅的肉(什么鬼比喻)

明天土哥和泉奈生日,提前祝生快!然而并没有贺文_(:з」∠)_(没产粮我说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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