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爬

【柱斑】Fiends 4

柱间找到斑的时候,他在夜空下忽然抬起头,正南的天际有一颗白色的星子划过。
“斑,看啊,是流星。”



——在刚刚结束国中毕业考试的那一年暑假,柱间曾经兴致冲冲的向斑跑过来,大吵大闹着邀请他一同骑车去山里钓鱼。
车水马龙的街道、繁重课业、钢筋铁骨的楼宇、修剪整齐的灌木与草坪,这些是城市孩子司空见惯的日常,斑说不上喜欢或是厌烦,但是当听到发小说出“大山”两个字的时候,却猛地感到心头一跳,少年放肆叛逆的情绪以及对于新鲜事物的向往,让他无法拒绝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
斑甚至没有照平时的样子,使劲砸柱间的肩膀,不坦率的埋怨一番麻烦或是危险;相反,充盈期待之色的大眼睛彻底暴露内心的向往,加上冲口而出的“哪天?哪座山?”,更直接把少年人朝气蓬勃又稚嫩可爱的模样展露无遗。
柱间揽过斑脖子,不管斑乐意与否,两颗毛茸茸的脑袋挤在一处,亲亲热热地说,那就决定——今天!
两个十五岁男孩子加起来,行动力绝不可小觑,这可是一蹦三尺高,上房揭瓦下地插猹都张口就来的狠角色。凑着零钱买完钓竿渔具,又在体育用品超市采购防潮摊和睡袋,将装备按重量平分负在背上,两人果真当天中午就向大山进发。
盛夏的太阳极毒,黑色沥青肆无忌惮的吸收光线,又把多余的热量投射给骑行之人。两个少年汗水淋漓,彼此打着嘴仗,竟然不知不觉克服了逼仄的盘山路,只在印象中留下彼此被汗珠染透的笑颜。
到达山里已经是傍晚,他们草草的支起鱼竿,像是执行任务一般虔诚的盯着水面,浮漂在澄清的河水上飘浮摇摆,时而有蜻蜓将之当做落脚点,引得孩子着急的用水一把把撩了过去,赶走蜻蜓的同时,也惊扰了水面之下的游鱼。
渐渐,天色悄无声息归于黯淡,太阳的余辉湮灭于山峦和森林的模糊边界,水波之上的跌宕峰谷被璀璨星河取代,微凉的白光与粼粼波纹融合在风的吹拂里。
鱼漂已经看不清晰,柱间没有发觉,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盯向水面,用心地偷眼瞧着身边的人。斑很安静,这种反常是巨浪间隙的休息,他的眼睛里映着萦纡万里的江山,在垂眸间彩舟云淡,星河鹭起。那是从源头澄澈至寒潭之底的一脉水,唤草木生发。柱间不能说自己不是那被沁润的一个,在他们之间无声攀缘的纤藤,终于钻破最后一侧薄薄的壁垒。
斑似是捕捉到了柱间的视线,疑惑的投去一抹目光,换来的是柱间陡然靠近的身影。
“你很奇怪。”斑没有介意柱间紧挨着他坐过来,甚至故意遗忘了贴在一起的肩膀和手指,“为什么看我?”
柱间摇了摇头,在夜幕的庇护下,藏住一张发红的脸。他尝试着微缩,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但这样的努力因为一阵轻浮羽翼的触感而消失,那是山风托起斑半长的发丝,轻擦柱间的脖颈。
“因为我…”他只能僵持与原地,进退两难,“因为我想要这样做。”
“想要这样所以就这样做了,是吗?”斑肩膀耸动,低着头笑起来,“我也有想要做的事情。”
“斑想要……”
眼睛里盛着星星的孩子,轻轻地吻住另一个。
只是一个紧张的试探的吻,其中充满模仿和生硬,接受者与发起者一样被这样的接触所惊到,慌慌张张地诘问内心,到底是怎么样才会做出这种冒失的举措。然而冒失唐突并不代表着错误,至少,谁都没有打算草草结束它。
斑不知道这时候正确的做法,他太过关注于那两片柔软嘴唇带来的触感,白白丧失了欣赏柱间表情的机会。柱间唇纹是参差浅淡的,嘴角轻微发干,零星有些破皮。斑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舐那些干裂的地方,用唾液润泽陌生的皮肤,勾勒出圆弧形状。吻很清甜,很柔软,他想要吮夺更多,小小愿望却被中断了。他慌张间即被开启牙关,柱间温软的舌犹豫的滑进来,带着一丝询问的态度,触碰舌根,和缓却不容抗拒的占领原主的属地。
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柱间托住脸颊,那个人双掌掌心带有一丝紧张的湿热,贴合在下颌骨尖角的骨节上,将薄薄皮肤煨热。柱间把斑的脸庞抬高,有些强硬,限制逃离的路径——惊喜的,紧张的,专著的亲吻斑,在对方配合、乃至仿佛竞争一般的回应中,加深这个生涩的初吻。如拆开礼物一般,品尝着流淌酸甜汁水的小小的果实。
柱间终于不再托捧斑的脸颊,他把手臂跨越男孩肩膀,在心脏之后的位置交叠,不舍地勾连着斑的舌,濡湿地向外退去,最后浅浅地用嘴唇摩擦,餍足地结束这个心照不宣的偷食。
柱间把嘴唇张开一条缝隙,这轻微的动作都让斑微肿的唇感到痒与苏麻:
“看,天空中有流星!”


——“斑,看啊,是流星。”
柱间说,他用空洞的眼睛遥望着天空,几秒后,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补充道:
“又有一个契约者的生命,随着星辰一同消逝了。”
天空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样,星河璀璨,但是那些人们熟知的月球、北斗七星、南十字、猎户、银河……不复存在。这些相似的场景,在隔了一条跨越十数年间空虚到冰冷的天堑后,彼此两端彻底丧失了干系。
在凉亭里坐着的斑,与柱间离开时候的模样有些差别,他的头发更加蓬乱,衣衫挤出条条宽而锐的褶皱,干涸的血液从面部向下遍布整个右半侧躯体,染头手臂的白衬衫,在手心和那柄短小折刀的刀刃上,格外显眼。
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血迹,因为量大,没有彻底干涸,约莫是几十分钟以前,一些想要强制“捡走”DOLL的混混们,为自己不知天高地的行为付出的代价。
柱间在斑身边半蹲,从侧面去看男人的双眼。黑曜石似的瞳孔光河烂漫,但这些流光溢彩是虚假的,一如头顶的繁星。
“斑,你能看见我吗吗?”
DOLL转过头,机械化的点了点。
柱间忽视了这个动作,像是要穿透那一层障壁似的,向沉眠于躯体深处的灵魂发问,“你到底,躲在哪里了呀?”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回答他,契约者的感情与DOLL的人格,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寻找的东西。
柱间暂时放弃了。他把一只手伸过去,斑疑惑的目光在那只看似没有攻击性的手掌周围徘徊片刻,然后握住了。柱间将斑拉起来,为他梳顺头发,擦干血污与灰尘,掸一掸衣摆的尘土。
“吃夜宵去吧。”
不等斑反应,柱间拉着男人的手,已经大步走起来,他拢住对方修长的手指,掌心里是一片温热光洁皮肤的触感。这样的感觉真实却又似虚假,仿佛编排蹩脚的梦境。因为斑曾经是习惯于戴手套的。
“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那就容我自作主张好了。”
柱间拉着斑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些年的经历——突然成为契约者,选择离开家庭与社会,在黑暗中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三次南美战争他参加过后两次,目睹天国门的毁灭,方圆一千五百公里的土地成为物理不可入侵领域,无数战友殒命于那片荒芜的巴西高原;感受到生存的压力与人类的恶意,终于组建同盟,希望徐徐推进木叶计划,让契约者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与友人一同奋斗,吸收更多的契约者进入他们的团体;以及,与各种不明力量的势力厮杀争斗——斑是一个最好的聆听者,他不会在任何时候打断,任自己说得惊心动魄波澜壮阔,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者不拒。
夜晚城市的流光倾泻在街头巷尾,车辆尾灯划出轨迹,如纤纤萤火,安静的燃烧着,风吹过厚重云层,撕裂一方混沌,终归期不到月华朗照。
他们都在五光十色的冷光里,像是伴侣般亲密的拉着手,并肩而行。时而有路人经过,那些年轻情侣瞧见他们俩,似乎幸福会相互吸引,女孩们挽着男友或者是丈夫的手臂,偶然眼含笑意的瞥过,分明对着柱间说,瞧,我们一样。
不。怎么可能一样。
皮格马利翁的象牙雕像能够成为他的爱侣,但是阿芙洛狄忒也能收回那些鲜活的灵魂,这剩这副皮囊给人无尽的折磨。
柱间第无数次望向身侧的斑。男人一步复一步的前行,如果柱间停下,他也会面冲正前驻足。
“斑,如果是原来的你…”柱间话音一停,笑了笑,“你现在会吻我的。”
躲在DOLL里面的男人,不知道花费多大的努力才没有立刻翻腕死死回握柱间的手掌,他几乎屈服在这个令他无比刺痛的表情前。


TBC

装失忆
装植物人
装DOLL……
一股韩剧画风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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